Behind the ECFA

两岸建经合机制 天时地利人未和？

(2009-03-07)

沈泽玮 台北特派员

　　如果2003年重创香港经济的SARS病毒，是加速香港与大陆经贸整合的推手，那当前袭击台湾的金融海啸，可能是启动台湾与大陆经贸整合的关键诱因。

　　中国总理温家宝前天在人大开幕式上发表政府工作报告时回应台湾政府，将推动签定"综合性经济合作协议"，逐步建立"具两岸特色的经济合作机制"。

　　台湾总统马英九当晚表示，第三次江陈会将在今年六月前举行，希望"两岸经济合作架构协议"（ECFA）能列入谈话议题。这也是马政府第一次列出了ECFA的对谈时间点。

　　其实，ECFA原本叫CECA（Comprehensive Economic Cooperation Agreement），外界判断是因为和香港与大陆签署的CEPA只差一个字，所以马英九亲上火线定调，只用中文"两岸经济合作架构协议"。

　　经济部长尹启铭则暂把CECA正名为ECFA（Economic Cooperation Framework Agreement，台语"A搁发"，意即台湾会再发）。

　　涉及两岸的议题就是摆脱不了政治纠缠，台湾内部也难达成共识，过去是中文名玩来玩去，现在连洋名也要变来变去。

　　遇上罕见的金融大风暴，马政府上台后，拼经济拼不出，反而是出口崩盘导致经济病重。面对经济急需治疗及恐成经济孤儿的威胁，官方要力推与大陆签署CECA。

　　民进党在总统选举受挫后，接着又被扁案压得喘不过气，CECA正好提供了一个反攻的议题，抨击的逻辑是：先经济后政治，台湾经济上过分依赖大陆，很可能导致台湾"港澳化"，最终两岸统一将水到渠成。

　　在野党从政治面发动攻势，马政府则试图从经济角度强调与大陆签署ECFA的急迫性。简单来说，就是要避免台湾经济边缘化，因为"亚细安十加一"（亚细安十国加上中国大陆）明年将启动，而"亚细安十加三"（亚细安十国加上大陆、日本、韩国）也预计在2015年落实。

　　从明年起，大陆与亚细安十国之间的进口关税税率在10%以下的品项将降到零关税。而三年后，韩国和日本将加入零关税行列。韩国是台湾经济的主要竞争对手，让台湾焦虑的其实是"亚细安十加三"。

　　以石化业产品为例，明年亚细安国家的产品进入大陆将免税，但是台湾业者还得承担6.5%至14.9%的高关税，竞争力将被削弱。

　　台湾塑胶原料公会理事长、台化总经理洪福源日前表示，台湾泛石化产品每年产值高达40亿新台币，如果再不救，"等于三分之二的外销市场拱手让人"。

　　如果产业没竞争力，一个应对方式可能就是外移到大陆或东南亚。但这可能造成台湾产业"空洞化"，台湾民众的饭碗将跳舞。

　　根据中华经济研究院的数字，"亚细安十加三"可能导致台湾经济增长率下降0.15个百分点，生产总额下降12.4亿美元，11万4000人会失去工作。

　　官方借研究机构和媒体抛出惊人数据，不过，台湾智库董事长陈博志教授认为，那些数据至少被夸大24倍。

　 　陈博志也是民进党主席蔡英文的智囊之一。他在接受本报访问时说，那份研究的假设是，中国对其他国家的关税是9.1%，而对亚细安加三是零。不过，根据 2007年的资料算出，中国对其他国家的实际关税只有1.95%，因为有一些高关税的项目，它的贸易量其实很少，而且很多产品是可享有出口退税。

　　陈博志指出，台湾产品科税可能还不到1.95％，因为台湾卖到大陆的产品是加工后再出口，那个税还要更低。他认为，马政府刻意夸大数据，以突出签署CECA的急迫性。

　　　　

合作协议要谈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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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对照香港和台湾，香港与大陆签CEPA的意图简单直接，就是希望能进入大陆市场。台湾的意图比较复杂多重，它不只是为了大陆市场，更关键的是要放眼全球，希望在和大陆达成某种协议后，可以和亚细安国家、日本以及美国等签署FTA（自由贸易协定）。

　 　受访的政大经济系教授林祖嘉说:"主要就是中共的压力很大，如果不签，大概就会像过去八年那样子，卡在大陆市场，我们有40%的出口都到大陆去，所以实 际上反而是和中国走得更近。如果和他们签了架构，台湾就可以和其他国家谈FTA。像新加坡就讲得很清楚，新加坡和台湾的关系不可以走在大陆的前面。"

　　林祖嘉指出，香港的CEPA和台湾的CECA，味道都是一样，都是在WTO的标准下进行。差别在于，香港和大陆的CEPA是循"一国两制"的方针进行，台湾不可能接受"一国两制"。如果大陆要把"一个中国"的原则加进去，那台湾可能提出"一中各表"。"

　　陈博志则认为，马政府不能幻想和大陆签了CECA架构，就必然打通和其他国家签署FTA的通道。他说，如果真要考虑CECA，就必须争取和大陆签署CECA的同时，也签署加入"亚细安十加一"，以及获得大陆承诺不阻止台湾和其他国家签署FTA。

　　他说："要保证台湾的利益，最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就一起签嘛，大家不要欺骗。东协(亚细安)十加一是大陆在主导，如果这个它都不让你签，那我们还可以相信它的承诺吗？"

　 　陈博志以抓山猪作比喻，山猪很勇猛，硬抓是抓不到的，就只能三面包围它，留一个缺口让它跌入陷阱，"这个道理简单不过，他不让你和别人往来，让你对他有 高度的依赖"。以香港为例，陈博志不看好香港未来的发展，因为香港没有制造业，太过依赖大陆游客，金融业方面也不排除可能被上海取代。

　　尽管马政府力推两岸经贸"正常化"，但台湾可能被"香港化"、大陆"以经促统"的战略，在野党及好些民众都时时记在脑中。

　　冒着政治上的风险，马政府还是要推CECA，或许只能说明台湾的经济情况确实很糟。马英九还引用了已故蒋经国总统当年力推"十大建设"时的名言疾呼："今天不做，明天会后悔。"

　　两岸分歧虽然大，但却不如台湾内部的鸿沟。到底大陆与台湾的经贸关系是"正常化"还是"香港化"？是依赖还是利用？是经济需求，还是统一前奏？接下来，就要看马政府和在野党的文宣战怎么打了。